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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0章 我見猶憐24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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吳麗吟也不知道自己腦補了些什麽,反正先入為主,一下子就錯會了陸儀悅的意圖···還以為他提出樂雲來是為了自己私心——醉翁之意不在酒,讓陸儀斐去做了那一家的倌人,好有個由頭,日日地去見那方集雲呢。

一時間收不住的促狹笑意,倒把儀悅搞得莫名其妙,摸不著頭腦,又調動自己因疲倦困頓而嚴重不夠用的大腦,回想自己剛剛說的那句話這樣好笑,惹得嫂子滿臉跑眉毛。

反正不管他怎麽想,吳麗吟自認已經掌握了真相,竟大有心滿意足的感覺!連自己原本的目的也拋在腦後了,沒有再多留,起身道:“好,嫂子記住了,這時就讓人去打聽打聽這個方樂雲,若果然好那就最好,若是有什麽不妥當的也沒什麽,嫂子也一樣領你的情。”

陸儀悅連忙請大嫂不必放在心上,要是有什麽用得到他的地方只管使喚他,起身把人送到門口,這才回來換去外衣,累得一頭睡死過去了。

吳麗吟自然依言去辦她的事,只是樂雲畢竟生意才做起來不多久,又遭那秦裕和虛晃一槍落得個不上不下,根本就沒有什麽名聲可以傳的,不論好壞都打聽不到,至於行事如何、老實還是刁鉆,也具不可知。

但這也難不到她少奶奶,既然已經特立獨行了,索性把人叫到眼前來看一看好賴,也就是了。

正好,就當是為大哥吳泰初接風洗塵補的一局了。

吳泰初一聽說,自然是喜得抓耳撓腮,又向吳麗吟提出要求道:“有一個李則蕙,早聞艷名,我到上海來人頭不大熟悉,就是她的名字還算知道,大妹妹到時就替我叫她的局。”

吳麗吟乍然色變,怒斥道:“這是能對我說的話?可是你發瘋了,不知道自己是誰,荒唐過了頭?”

倒得吳泰初又賠了一萬個不是,才讓她稍稍緩頰。

罵歸罵,吳麗吟於是在壺中天定好了包房,色色安排好,才同樣先斬後奏,與最重要的“主角”陸儀斐說這事。

當初答應了她開消了孟玉珠、不再叫向瓊英,然而集雲自己一去兩個月,老婆又恰好鬧了這麽一出···導致陸儀斐好長一段時間心灰意懶,偶有應酬時,連個想叫的人都沒有,不過請主人家隨意亂叫,來雖則被打疊心思殷勤討好,來去去也是沒有什麽合意的人,早已是忍受到了頂點的了。

誰知眼看著集雲終於回來,再一次的橫生枝節——所以當聽說讓他考察考察,去把方樂雲給包下來···陸儀斐只覺得哭笑不得。

可自己本就先有理虧,到底也不能拂了吳麗吟的面子,何況還有大舅哥在這裏呢,兩夫妻恨不得把花團錦簇寫在臉上,更得顧忌太太的“權威”。陸儀斐只好滿肚子郁悶地胡亂應下,預備從長計議,再思對策。

而集雲且還不知道這些事,還在和127辯論:現在人是回來了,倘若等得時間長了不見陸儀斐,該不該派人去請。

集雲滿肚子的彎彎繞,就是一個喜歡設計的人,向127介紹:“就是要巴巴地去請他,巴結先做在頭裏,等人來了再怠慢,或是出局,或是還有別的客人在,那才是‘點滴滋味在心頭’,讓他牽腸掛肚放不下。”

127嘆服。

······

這一日晌午起身後,一邊慢吞吞用著飯食,正與樂雲說些閑話呢,就聽客堂中外場高叫,“大先生壺中天出局。”

阿偲連忙從隔壁房間跑出來答應了一聲,手上的雞翅膀才啃了一半也顧不上了,油嘴一抹,擦這手就要來伺候集雲更衣。

集雲昨才陪著陳明旭打了一晚上的牌,這會子吃著飯都恨不得一頭紮到碗裏頭,也只得長嘆一聲,雖不情願,百般磨蹭著,也站起了身,摔摔打打地收拾起來。

樂雲笑瞇瞇看著姐姐鬧脾氣,剛開口想說什麽,又聽外場緊接著道:“二先生壺中天出局。”

這聲一出,樂雲一下子錯愕起來,連帶她的大姐阿崔也是個楞頭青,沖出去就問“是哪一個叫的、誰送來的票?送上來看看,真的是叫我們先生不是?”

底下嘈雜喧嚷之聲,又一聲聲叫這個先生、那個小姐的,已是沒功夫理會她這廢話了。

集雲將眉頭一皺,嫌棄阿崔丟人,讓人把她喊進來劈頭蓋臉罵了一通——阿崔與樂雲具老老實實的,一點不敢回嘴,這才也下去收拾打扮了。

不一會兒,才有人把局票送上來,兩個人對在一起一看,鬧了個面面相覷,都不知道這玩兒的是哪一出。

也不知道想到了哪裏去,樂雲傻乎乎地問:“姐姐,要不,不要去了吧?”

集雲不由好笑,態度隨意道:“人家叫了為什麽不去,她是能吃了你還是能怎麽樣,怕什麽呀?”

樂雲趕緊跟在姐姐後面,忙不疊點了點頭。

叫了兩輛東洋人力車很快就到了壺中天大菜館,正巧,在門首就碰上了李則蕙。

比起上次碰面時看她是稍稍起色了一些的了,但仍顯得憔悴,雖用了重重的胭脂,仍能隱約看出滿面煙色,也消瘦得極了。

她叫人騙了的事情如今已是沸沸揚揚,樂雲自然也有所耳聞,但見了她的模樣卻也還是給嚇了一跳,更是有些尷尬似的,不知該做什麽反應、又該同她說些什麽話。

李則蕙也沒有多面,只是撐著自己的體面,繃著臉沖二人點了點頭,就擡著下巴率先進去了。

在她們不知道的、樓上——吳麗吟此時恰好站在窗邊。

透過朦朧的窗紗,她能看到外頭,外面的人卻看不到她,是這位深閨中尊貴莊重的少奶奶難得的一點兒“自由”享受。

所以她自然也見到了三位各具千秋的倌人翩翩而至,又款款而入的場景——也又一次地,不知道是心存偏向還是確有其事,發現了集雲與其他人的不一樣。

頭一樁與別人不一樣的地方,就在於她過於出眾的美貌,那一幅杏眼桃腮,就算是離得這麽遠只能看個大概,其鮮妍明媚,實乃吳麗吟平生僅見。她穿了一件淺紫的衣裳,不知布料有什麽玄機的,在陽光底下閃著光輝,為此更讓她顯眼到了十二分,是大袖襖裙的樣式,裙尾是層層疊疊的流蘇邊。

而且,這些倌人不僅打扮上別具一格的艷麗,就是走路的方式,舉手投足的神態,也都能看出區別來,仿佛是直不起腰來的樣子,款擺慢扭,總是風情萬種的。

集雲不是那樣的,這就是她第二樁的“不一樣”了。但她倒也不是昂首挺胸的,就是···吳麗吟也說不好,總之並不顯得媚俗,舉手投足看不出什麽玄機,但就是有一種特別的味道。

她身上絲毫都沒有別的妓/女那種爛熟糜爛的感覺,她是鮮活的、逼人的,甚至是,清純高潔的?吳麗吟知道自己的這種感覺是毫無根由的,明明,方集雲的身份讓她註定與這樣的字眼無關,可是偏偏又最堪配。

那個略顯生澀的大約就是方樂雲,目送著李則蕙率先進去了以後,貼著她的耳朵與她說了句什麽,一副很是依戀姐姐的樣子。集雲沒接話,只是不動聲色地搖了搖頭沖她皺皺鼻子,樂雲連忙縮著脖子吐了吐舌頭。集雲又扭頭示意娘姨將錢與車夫結清,擺頭間,耳畔的明珠輕輕晃動——吳麗吟忽然意識到她甚至在盯著集雲耳朵上的金鑲珍珠耳墜子看。

這實在是一件相當可笑的事情,可是在她意識到這一點之前,她就是怔怔地盯了許久,好像那兩粒小小的珠子上都有著橫生的媚意。

當然了,這兩粒“小小的”珠子也並不簡單,是嵇華清從什麽東洋賽珍會上買來專程送給她的,價值千金。

樂雲挽著她的手上樓去,兩姐妹嘰嘰啾啾,恰好也在說著這對耳環的事情。

集雲豈會在乎這些外物,樂雲一提,她就隨口道:“你要是喜歡,我回去就送給你好了。”

唬得樂雲連忙道:“那還是別了!我怕嵇少爺哪回見到了,再要打我呀。”

集雲一樂,氣定神閑地隨口道:“胡說八道,我看他敢嚜。”

正說著到了地方——估計再沒有第二個這麽古怪的請客局了···陸家兩兄弟、吳家兩兄妹圍桌坐著。

先到的李則蕙不知道是已經驚訝過了還是進過世面,對此顯然接受良好,正拿指頭在桌子上又劃拉又說地和吳大少爺講述著不知道什麽。

樂雲打頭,顯然沒有李則蕙的本事,一進去就楞住了,盯著吳麗吟目瞪口呆,不知道這是什麽陣仗。

吳麗吟就是想看她的性情為人的,故而也不說話,看她待如何行事。

後腳集雲跟著進來了,輕輕拍了一下樂雲的肩膀讓她回神兒,言笑如常,進來後依次與幾人寒暄了幾句,就是對上吳麗吟也沒有什麽怯場的意思,含笑道:“少奶奶,你聽什麽曲子不聽?”

別人還不如何,就是那吳泰初一見了她垂涎欲滴,頓時把剛才還當作寶貝一樣的李則蕙拋在了腦後,迫不及待道:“這是哪一位先生?唱一支《齊舉案》來聽一聽嚜,看唱得怎麽樣。”

陸儀悅見吳泰初醜態畢露滿眼淫/邪,一下子坐不住了。

誰都還沒反應過來呢,他就忍不住搶著道:“方先生,你不要唱呀,你坐,我有一句話要問你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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